赵又廷

"妈，您别哭了，大伯他们确实过分。"我握着电话，听着奶奶断断续续的抽泣声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
奶奶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说："小峰啊，你大伯一家真的太绝情了，我在他们家住了三个月，他们天天给我脸色看，说我吃得多花得多，昨天你大伯母还说让我回老家去，说城里不适合我这种老太婆。"

我紧握拳头，愤怒涌上心头。爸爸从厨房走出来，看到我的表情，接过了电话。

"妈，您别难过，要不然您来我们这里住吧，我们这边房子够大。"爸爸温和地说道。

奶奶立刻来了精神："真的吗？小军，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孝顺，不像你大哥，真的是养了个白眼狼。"

爸爸沉默了几秒，然后冷笑一声："妈，既然大哥一家这么不孝敬您，那我帮您起诉他们吧，法律上有赡养义务的。"

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，奶奶的声音变得有些慌张："这…这不用吧，都是一家人…"

01

我叫李峰，今年二十八岁，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师。从小到大，我对家里的长辈关系就很困惑，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，但又不敢多问。

奶奶今年七十二岁，身体还算硬朗，就是有些高血压和糖尿病，需要定期吃药。她有两个儿子，我爸爸李军是老二，大伯李强比我爸大三岁。按理说，两个儿子应该轮流照顾老人，但这些年来，照顾奶奶的事情几乎都落在了我爸身上。

大伯在省城做生意，据说赚了不少钱，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大房子。大伯母王艳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，生意场上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，但对家里的长辈就显得比较冷淡。他们有一个儿子李浩，比我大两岁，从小就被宠得很厉害。

我爸是个老实人，在镇上的供电所工作，收入稳定但不算高。我妈去世得早，是我爸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。这些年来，不管奶奶有什么需要，我爸都是二话不说就去办，从来不推辞。

记得我上大学那年，奶奶突然生病住院，需要一大笔医疗费。大伯当时正忙着扩展生意，说手头紧，只象征性地出了一小部分钱。我爸二话不说，把准备给我交学费的钱全部拿了出来，还到处借钱凑齐了医疗费。

那段时间，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我爸坐在客厅里抽烟，愁眉苦脸地算账。我心疼得不行，主动提出要退学打工赚钱，被我爸狠狠地训了一顿。

"你好好读书，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。"我爸当时这样对我说，但我能看出他眼中的疲惫和无奈。

奶奶病好之后，对我爸更加依赖，几乎有什么事情都是第一时间找我爸。而大伯那边，除了逢年过节会来看看，平时基本不怎么管奶奶的事情。

前段时间，镇上要拆迁，奶奶的老房子面临拆除，她一个人住着也不安全，于是大伯主动提出让奶奶去他家住一段时间。我和我爸当时都觉得挺欣慰的，以为大伯终于要承担起做儿子的责任了。

没想到才三个月，就发生了今天电话里的事情。

我看着我爸挂断电话后沉思的样子，心里既愤怒又困惑。按道理说，大伯作为长子，又有经济能力，照顾奶奶是应该的。但为什么他们对奶奶的态度会这么恶劣呢？而且刚才我爸提到要起诉的时候，奶奶的反应也很奇怪，按理说她应该很支持才对。

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？

02

第二天是周末，我和我爸商量了一下，决定开车去省城接奶奶。路上，我忍不住问起了一些家里的往事。

"爸，我一直有个疑问，为什么这些年大伯对奶奶的态度总是有些冷淡？按理说他是长子，而且经济条件比我们好，应该更主动照顾奶奶才对。"

我爸握着方向盘，沉默了很久才说："家家有本难念的经，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。"

"可是不管怎么说，奶奶是他的亲妈，他这样做就是不对。"我有些激动地说。

我爸瞥了我一眼，欲言又止："你奶奶她…算了，你长大了，有些事情也应该知道了。"

我心里一紧，感觉我爸要说的话很重要。

"当年你爷爷去世的时候，你大伯刚结婚不久。按照农村的习俗，家里的财产应该是长子继承大部分，但你奶奶当时做了一个决定…"

我爸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，似乎在组织语言。

"她把家里的田地和房子都给了我，说是因为你大伯已经在城里安家立业，不需要这些了。但实际上，那时候你大伯的生意还没做大，日子过得也很紧张。"

我听了有些吃惊："那大伯当时没有意见吗？"

"怎么会没有意见？他和你大伯母当时很生气，觉得你奶奶偏心。但你奶奶说得很坚决，说我老实本分，需要有个保障，而你大伯有能力在外面闯荡。"

我爸叹了口气继续说："从那以后，你大伯对你奶奶就有些疏远了。虽然表面上还是会尽儿子的义务，但心里的芥蒂一直存在。"

我想了想，觉得这件事确实比较复杂："那奶奶为什么要这样分呢？"

"你奶奶说是为了我好，但说实话，我当时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。毕竟按传统来说，长子应该得到更多的财产。我曾经提出过要把田地分一些给你大伯，但你奶奶不同意。"

我爸的话让我对这个家庭的复杂关系有了新的认识。原来这些年大伯的冷淡态度，背后还有这样的原因。

"但是爸，就算当年的分配有问题，现在奶奶老了，他们做儿女的也应该放下芥蒂，好好照顾她啊。"

我爸点点头："你说得对，但有些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。特别是你大伯母，她对这件事一直很介意。"

我们的车子已经开进了省城，按照地址找到了大伯家所在的小区。这是一个高档住宅区，绿化很好，看起来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。

上楼的时候，我心情有些复杂。一方面，我对大伯一家不照顾奶奶的行为感到愤怒；另一方面，听了我爸刚才讲的那些往事，我也能理解他们心中的不满。

但无论如何，奶奶现在已经这么大年纪了，作为儿女，最基本的孝道还是应该做到的。

03

到了大伯家门口，我按了门铃。开门的是大伯母王艳，她看到我们，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。

"小军来了，快进来坐。"大伯母的语气听起来很客气，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勉强。

客厅里，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看到我们进来，眼睛立刻红了："小军，小峰，你们怎么来了？"

"妈，我们来接您回去住一段时间。"我爸走过去握住奶奶的手。

这时候大伯从书房里走了出来，看到我们，他的表情有些尴尬："小军，你们坐，我去泡茶。"

"大哥，不用客气了。"我爸的语气有些冷淡，"我们就是来接妈回家的。"

大伯停下脚步，脸色有些难看："小军，你这话什么意思？是不是妈在你们面前说我们什么了？"

奶奶在旁边连忙摆手："没有没有，我什么都没说。"

但我注意到，奶奶的眼神有些闪躲，不敢直视大伯的眼睛。

大伯母王艳这时候开口了："小军，不是我们不愿意照顾妈，但你也知道，我们家里情况比较复杂。浩子马上要结婚了，女方家里要求很高，我们最近压力也很大。"

"再说，妈的身体需要人时时刻刻照顾，我和你大哥平时都要忙生意，确实分身乏术。"

大伯也跟着说："是啊小军，不是我们不孝顺，实在是力不从心。你知道的，做生意不比你们在单位上班，一天都不能松懈。"

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："大伯，大伯母，你们这话说得就不对了。奶奶是你们的亲妈，照顾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，怎么能说成是负担呢？"

大伯的脸色更加难看："小峰，你年轻不懂事，有些话不要乱说。"

"我怎么乱说了？奶奶在电话里都哭了，说你们嫌她吃得多花得多，这难道不是事实吗？"我有些激动。

"够了！"大伯突然拍桌子站起来，"小峰，你一个小辈，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们？"

我正要反驳，我爸拉住了我："算了小峰，我们不要吵。"

然后我爸转向大伯："大哥，既然您这么忙，那就让妈跟我们住吧。反正我们家里也比较清闲，能照顾好她。"

大伯缓了缓神色："那行，妈愿意跟你们住就跟你们住吧。"

奶奶这时候小声说："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。"

在奶奶收拾东西的时候，客厅里的气氛很尴尬。我注意到大伯和大伯母在小声交流什么，表情都很严肃。

过了一会儿，奶奶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裹出来："我就带这些就够了。"

我看着奶奶那个小小的包裹，心里很难受。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，在儿子家住了三个月，竟然只有这么一点东西。

临走的时候，大伯母突然说了一句话："妈，您在小军家住着，要懂事一些，不要给人家添麻烦。"

这话听起来很刺耳，我正要反驳，奶奶却连忙点头："好好好，我知道的。"

下楼的路上，我问奶奶："奶奶，您在大伯家这三个月，他们真的对您不好吗？"

奶奶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我爸，欲言又止："算了，都是一家人，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。"

但我从奶奶的眼神中，看出了深深的委屈和无奈。

04

回到家后，我和我爸忙着给奶奶安排房间，收拾床铺。奶奶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，不停地夸我们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。

晚上吃饭的时候，奶奶胃口很好，连连夸我爸的手艺。看着奶奶开心的样子，我心里既欣慰又心疼。

"还是小军懂得疼妈妈，不像有些人，有了钱就忘了生他养他的人。"奶奶一边吃菜一边说。

我爸劝她："妈，您别这样说大哥，大家都有各自的难处。"

"什么难处？不就是嫌我这个老太婆碍眼吗？"奶奶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，"当年我把家里最好的田地都给了小军你，就是知道你心善，会照顾我的老年生活。现在看来，我的决定是对的。"

我注意到奶奶提到当年分家产的事情时，我爸的表情有些不自然。

饭后，我陪奶奶看电视，她心情很好，不停地跟我聊一些家长里短。但当电视里播放一个关于家庭纠纷的新闻时，奶奶突然沉默了。

"奶奶，您在想什么？"我问道。

"小峰，你说如果一个人做错了事情，但是已经过去很多年了，还有必要追究吗？"奶奶突然问我。

我有些奇怪："这要看是什么事情吧，如果伤害了别人，那该道歉的还是要道歉的。"

奶奶叹了口气："有些事情，一旦做了，就再也回不去了。"

第二天上午，我去上班的时候，接到了大伯打来的电话。

"小峰，你爸在家吗？我有话要跟他说。"大伯的语气很严肃。

"我爸送奶奶去医院检查了，有什么事您直接跟我说吧。"

大伯沉默了一会儿："小峰，昨天的事情我们确实处理得不太好，但有些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。你奶奶她…算了，等你爸回来，让他给我回个电话。"

挂了电话后，我心里很困惑。大伯的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，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？

中午休息的时候，我给我爸打电话询问奶奶的身体检查情况。我爸告诉我，奶奶的血压和血糖都还算稳定，就是有些营养不良，需要好好调理。

"爸，大伯上午给我打电话了，说有话要跟您说。"
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："我知道了，等下我给他回电话。"

"爸，我感觉这个家里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，能不能都告诉我？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，有些事情我应该知道。"

我爸叹了口气："小峰，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没好处。你就安心工作，家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。"

下午的时候，我总是心神不宁，工作也没心思做。家里这些复杂的关系和隐藏的秘密，让我感觉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心上。

下班回家的路上，我决定今天一定要把事情问清楚。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现在的局面，作为这个家庭的一员，我有权知道真相。

回到家里，我发现奶奶正在厨房帮我爸准备晚饭，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，看起来很和谐。

但我注意到，当我提到大伯的时候，奶奶和我爸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。

晚饭后，我终于忍不住了："爸，奶奶，我们家里到底有什么秘密？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有话不敢说？"

05

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，奶奶和我爸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，相互看了一眼。

"小峰，你为什么这样问？"我爸的声音有些紧张。

"从小到大，我就觉得我们家和大伯家的关系很奇怪。今天大伯在电话里又是欲言又止，你们现在的反应也很反常。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？"

奶奶放下手中的茶杯，手微微有些颤抖："小峰，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。"

"奶奶，新冠交流群我都二十八岁了，什么事情不能知道？是不是跟当年分家产的事情有关？"

我爸和奶奶又交换了一个眼神，这次我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慌乱。

"爸，您今天跟大伯通电话了吗？他说了什么？"我追问道。

我爸沉默了很久，然后缓缓开口："小峰，你大伯今天确实给我打电话了。"

"他说了什么？"

"他说…他说如果妈继续在我们家闹下去，他就要把当年的事情全部说出来。"

我心里一紧："什么当年的事情？"

奶奶这时候突然站起来，声音有些尖锐："小军，你不要说了！"

"妈，纸包不住火，这件事早晚要被小峰知道的。"我爸的声音很疲惫。

我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反应，心跳开始加速。这个家里确实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，而且这个秘密关系到我，关系到我们一家人的关系。

"到底是什么事情？您们说出来吧，我能承受得住。"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。

奶奶走到我面前，伸手摸了摸我的脸："小峰，你是个好孩子，这些年跟着我们受苦了。"

"奶奶，您这话什么意思？"

我爸站起来，走到窗边，背对着我们："小峰，你有没有想过，为什么当年你妈去世的时候，你大伯一家的态度那么冷淡？为什么这些年他们对我们一直有隔阂？"

"不是因为分家产的事情吗？"

"不全是。"我爸转过身来，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神色，"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。"

我的心跳得更快了，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
奶奶走到我爸身边，拉住他的胳膊："小军，不要说了，求你了。"

"妈，您看看小峰，他已经长大了，他有权知道真相。而且大哥今天的话说得很清楚，如果我们不解决这个问题，迟早会出大事的。"

我爸看着我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："小峰，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。"

"爸，您直接说吧，我受得住。"

奶奶这时候开始抽泣："都是我的错，都是我当年做的孽。"

我完全摸不着头脑，但是直觉告诉我，接下来要听到的话会彻底改变我对这个家庭的认知。

我爸走到我面前，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："小峰，你要有心理准备。"

就在这时候，门铃突然响了。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，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？

我爸走去开门，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大伯李强，他的脸色很难看，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。

"小军，我们需要好好谈谈。"大伯走进客厅，目光在我和奶奶身上扫过，"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。"

大伯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，然后看着我："小峰，你也在正好。今天晚上，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。"

我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，奶奶的脸色变得煞白，我爸的拳头握得很紧。

大伯打开文件袋，从里面拿出了一份看起来很正式的文件："这是我今天去律师那里咨询后准备的材料。"

他抬头看着我们："二十八年了，这个秘密藏了二十八年了。小峰，你想知道真相吗？"

我的喉咙发干，几乎说不出话来，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
大伯的目光移向奶奶，眼中有着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："妈，您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？"

奶奶瘫坐在沙发上，整个人都在颤抖。

大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然后缓缓开口："小峰，你知道你的真实身世吗？"
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，什么真实身世？难道我不是我爸的亲生儿子？

就在这时，大伯举起了手中的文件，我看到上面印着几个大字：亲子鉴定报告。

我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转...

06

"什么亲子鉴定报告？"我的声音在颤抖，"大伯，您这是什么意思？"

大伯将文件放在茶几上，缓缓坐下："小峰，这份报告是三个月前我偷偷做的。当时你奶奶来我们家住，我从她的茶杯上提取了唾液样本，又想办法弄到了你的头发。"

我感觉双腿发软，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："您为什么要做这个？"

"因为二十八年来，我一直怀疑一件事。"大伯的眼神变得锐利，"小峰，你知道你和你爸长得一点都不像吗？反而和我们家的人很像。"

我机械性地转头看向我爸，他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血色。

奶奶突然扑过来抓住大伯的胳膊："强子，求你了，不要说了！"

"妈，事到如今您还要隐瞒吗？"大伯甩开奶奶的手，"二十八年了，您知道我这二十八年是怎么过的吗？看着本该属于我的儿子叫别人爸爸！"

我的大脑轰的一声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什么叫"本该属于我的儿子"？

我爸这时候走过来，声音沙哑："小峰，坐下，让大伯把话说完。"

大伯打开那份鉴定报告，上面的结果清清楚楚地写着：李峰与李强具有生物学父子关系，置信度99.99%。

"小峰，你是我的亲生儿子。"大伯的声音很轻，但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。

我瞪大眼睛看着报告上的字，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。我怎么可能是大伯的儿子？从小到大，我一直以为李军是我的亲生父亲。

"这不可能！"我站起来，声音颤抖，"这绝对不可能！"

奶奶这时候已经泣不成声："小峰，对不起，都是奶奶的错，都是奶奶害了你们。"

我转向一直把我当亲生儿子养大的李军："爸...不，你...你知道这件事吗？"

李军点了点头，眼中满含泪水："我从你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。"

"为什么？为什么会这样？"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。

大伯李强看着我，眼中有着二十八年的压抑和痛苦："小峰，你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？"

我点头，虽然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接下来的真相。

"二十八年前，你妈怀孕的时候，我和你爸同时在外地工作。你妈一个人在家，经常感到孤单。那段时间，我刚结婚不久，和王艳的关系还不太稳定，经常吵架。"

大伯停顿了一下，看了看奶奶："你奶奶当时就撮合我和你妈...她说这样可以让家里更和谐。"

我感到一阵恶心："您的意思是...？"

"你妈怀上了我的孩子，也就是你。但是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孩子是你爸的，包括你爸自己。"

李军这时候开口了："我当时在外地工作，每个月只能回来几天。你妈怀孕的时候我很高兴，以为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。"

"那您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？"我问李军。

"你三岁生病的时候，需要验血型。医生告诉我，按照遗传学规律，我和你妈不可能生出你这种血型的孩子。"李军的声音很沉重，"我当时就怀疑了，后来偷偷做了亲子鉴定。"

我瘫坐在沙发上："那您为什么还要继续养我？"

"因为你是无辜的。"李军走过来，想要抚摸我的头，但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去，"而且那个时候，我已经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了。"

07

客厅里陷入了沉默，只有奶奶的抽泣声。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。

过了很久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"那我妈呢？她知道这件事吗？"

大伯点头："她知道，而且她为此痛苦了很多年。你妈去世前，专门找过我，求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。"

"所以这些年来，你们三个大人都知道真相，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？"我的声音开始变得愤怒。

奶奶抬起头，满脸泪水："小峰，都是奶奶的错。当年我看你爸一个人在外打工很辛苦，你大伯又和你大伯母总是吵架，我就想着...我就想着..."

"您想着什么？"我几乎是在吼。

"我想着如果让你们...这样至少你大伯能有个孩子，你爸也能有个孩子...大家都好..."奶奶说不下去了。

我简直无法相信这就是理由："所以您就这样安排了我们的人生？您有没有想过我妈的感受？她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？"

大伯这时候说道："你妈确实很痛苦。她经常跟我说，觉得对不起你爸，也对不起你。她去世的时候才四十二岁，很大程度上是被这件事折磨的。"

我想起了妈妈，想起她生前总是很沉默，很少笑，原来她心里承受着这么大的秘密和痛苦。

"那这些年大伯您知道真相，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冷淡？"我问道。

大伯苦笑："你让我怎么办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叫别人爸爸，而我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？特别是看到你这么优秀，我心里既高兴又痛苦。"

李军这时候开口："所以这些年，每当涉及到家里的大事，你大伯都会显得很矛盾。他想关心你，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。"

我突然想起很多细节。小时候，大伯确实经常会偷偷给我买一些礼物，但总是通过奶奶的手转交给我。上大学的时候，学费出现问题，最后神秘地解决了，当时我爸说是借到了钱，现在想来可能是大伯偷偷资助的。

"所以当年分家产的时候，您把最好的田地给了我爸，实际上是因为愧疚？"我看向奶奶。

奶奶点头："我知道对不起你大伯，所以想用这种方式补偿。但没想到这样做让你大伯更加痛苦，因为他觉得我是在用他的儿子换财产。"

大伯的眼中闪过痛苦："是的，当时我很愤怒。我觉得妈你不但让我失去了儿子，还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财产被用来养育我的亲生儿子。"

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。愤怒、困惑、痛苦、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委屈。

"那大伯母知道这件事吗？"我问。

"她不知道具体情况，但她能感觉到我对你们家的特殊态度，所以这些年一直很介意。"大伯看了看我，"这也是为什么这次我们对你奶奶态度不好的原因之一。艳子一直觉得我们家在感情上受到了亏待。"

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。难怪这些年家里的关系这么复杂，难怪大伯家对我们若即若离，难怪奶奶总是偏向我们这一边。

"那现在怎么办？"我问道，"现在大家都知道真相了，接下来怎么办？"

大伯看了看李军，又看了看我："小峰，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冲击很大。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，你愿意...你愿意认我这个亲生父亲吗？"

我看向李军，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。这个男人，二十五年来一直把我当作亲生儿子养育，给了我所有的父爱。

"我不知道。"我诚实地回答，"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。"

08

那个晚上之后，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整整七天，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话，只是在脑海里反复回想这二十八年来的所有细节。

原来，我人生中的很多疑问都有了答案。

为什么我从小就对音乐特别敏感，而李军五音不全，但大伯李强却会拉二胡？

为什么我的性格中有一些李军没有的特质，比如做生意的敏锐嗅觉和坚韧不拔的意志？

为什么大伯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，帮助我们解决困难，却从不承认是他做的？

一周后，我走出房间，发现家里的氛围很沉重。李军看起来憔悴了很多，奶奶也是整天以泪洗面。

"爸。"我叫了一声李军，他立刻抬起头看向我，眼中满含希望和恐惧。

"不管发生什么，您都是我的爸爸。是您把我养大，教我做人，给了我父爱。血缘关系不能改变这个事实。"

李军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，他走过来紧紧抱住我："小峰，谢谢你还愿意叫我爸爸。"

"但是，"我轻轻推开他，"我也不能否认大伯是我的生物学父亲这个事实。"

那天下午，我主动给大伯打了电话，约他出来谈谈。

我们在一个安静的咖啡厅见面，两个人都很紧张。

"大伯...不，我应该怎么称呼您？"我问道。

"你还是叫我大伯吧，这样比较自然。"李强说，"小峰，这些天你想清楚了吗？"

"想了很多，但还是很困惑。"我诚实地说，"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。"

李强点点头："我理解。其实我也很困惑。做了二十八年的伯父，现在突然要改变身份，我也需要适应。"

我们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我说："大伯，我想问您一个问题。如果时光能倒流，您希望当年的事情没有发生吗？"

李强想了很久："说不后悔是假的，但如果没有那件事，就没有现在的你。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孩子，我为你骄傲。"

听到这话，我的心情很复杂。

"那您对我爸...对李军，有什么看法？"

"他是个好人，也是个好父亲。"李强毫不犹豫地说，"这些年他对你的付出，我都看在眼里。说实话，我觉得他比我更配做你的父亲。"

"为什么这样说？"

"因为他给了你无条件的爱。而我，即使知道你是我的亲生儿子，这些年来也没能好好关心你，反而因为各种复杂的情绪对你们一家冷淡。"

我看着大伯眼中的愧疚，心里的怨恨开始慢慢消解。

"大伯，您愿意给我一些时间吗？让我慢慢适应这个变化？"我问。

"当然，你需要多长时间都没关系。"李强说，"我等了二十八年了，不差这一点时间。"

那天晚上回到家，我把和大伯的谈话告诉了李军和奶奶。

"小峰，你打算怎么处理和你大伯的关系？"李军问。

"我觉得，血缘关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，但亲情关系是可以选择的。"我说，"大伯是我的生物学父亲，但您是我的爸爸。我们可以慢慢建立一种新的关系模式。"

奶奶这时候走过来，拉住我的手："小峰，你能原谅奶奶吗？"

我看着奶奶苍老的脸，心里的愤怒早已消散："奶奶，您当年也是出于好意，虽然方法不对，但我知道您是爱我们的。"

"那以后我们一家人还能像以前一样吗？"奶奶问。

"会的，但会有一些不同。"我说，"我们需要更诚实地面对彼此，不再隐瞒什么秘密。"

后来，我们重新安排了照顾奶奶的问题。李军和李强商量后决定，两家轮流照顾奶奶，共同承担赡养责任。

我也开始慢慢和大伯以及大伯母建立新的关系。虽然很奇怪，但我们都在努力适应这种变化。

大伯母王艳知道真相后，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。她对我说："小峰，这些年我对你们家有些误解，以后我会努力改正的。"

最让我感动的是李军的态度。他不但没有因为真相的公开而改变对我的态度，反而更加珍惜我们的父子关系。

"小峰，生物学上的父亲只有一个，但可以有很多人给你父爱。"他对我说，"我和你大伯都爱你，这不是坏事。"

现在，半年过去了，我们家的关系基本稳定下来。我依然叫李军爸爸，叫李强大伯，但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诚实和坦率了。

最重要的是，奶奶现在得到了两个儿子的共同照顾，她的晚年生活比以前更幸福了。

有时候我会想，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，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？但是现在我明白了，人生没有如果，只有接受和前行。

我学会了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：李军给我的无私父爱，李强给我的生命和关注，还有奶奶虽然有缺陷但依然深沉的爱。

这个家庭虽然复杂，但依然是一个完整的家庭。我们都在努力赵又廷，让爱超越血缘，让理解化解怨恨，让宽容带来和谐。